AyisIorih

个人希望先行阅读过的姊妹篇，不过不看应该大概也许可能也可以☞：https://siya02.lofter.com/post/1cf79ca0_e555243

照旧放飞自我胡说八道，虽然老想去玩原典梗，不过应该是彻底的月迦周。怎样都能接受的人，GO！

＊
 

1

迦尔纳没想过自己会去做个勇者。

他猜测自己是这故事的主人公，无外乎甫一睁开眼便能听到画外音。这不是个常有的事情，传统故事里会称之为神灵大发慈悲展现于人世的那种启示之声，时不时就在他耳侧靡靡地响起来，在他劳作时，在他进食时，在他陷入睡眠时——梦里也嗡嗡地说话，有些扰人，他推断那是穷极无聊的造物主。

【去城中，去城中吧。】那声音说，【以你的才能，想必能赢得国王举办的比武大会，你就去城中，去做一个人人赞颂的勇者吧。】

迦尔纳很是不明白成为一个勇者意义何在，就他所知本国魔王不按常理出牌，顶着黑暗大法师的名号做精灵弓箭手，时不时还颇接地气莅临本地集市买菜。

“我有何必要去做一个勇者？”他询问那声音。这问题仿佛难住造物主，又或者神明大人突然意识到天机不可泄露，那声音沉寂了好一阵子，到迦尔纳将它忘却，打定主意洗漱上床要睡个好觉的时候突然又响起来，猝不及防让他吓了一跳，后脑勺撞到了床柱子上。

【去城中吧，成为人人赞颂的勇者，然后就去杀死魔王吧。】

神明这么说。

2

  

车夫之子迦尔纳成为了勇者，或多或少为让那声音闭嘴以便自己睡个好觉。大约是设定使然，国王对扬言能杀死魔王的人给予了极大的肯定，甚至于为他封了个盎迦王的头衔。

盎迦王迦尔纳坐在王城的花园里，一时有些无言。他就着溪水观察了一下自己的面容，并无什么太大改变，只头上冒出来一行小字，他仔细一看，写的是勇者：LV1。

迦尔纳：“……”

【不要放弃。】那声音又冒出来了，【你可是勇者，你生来便自带黄金铸成的甲胄与耳环，这正是你被认可作为一个英雄的证明。】

迦尔纳有些困扰低头一瞧，果不其然，不知何时他的臂膀上已经覆了层黄金铠甲，仿佛天生就长在那里，只他自己不曾发现罢了。迦尔纳尝试着去卸下它，未果，却也不觉得这装备很沉重，他估摸倘若不是铝箔镀金，就是因为勇者LV1到底比村民LV1要强一些的缘故。

【可以减少3d6的物理伤害！】画外音展开所持物品标注，迦尔纳没理它。他看见魔王拍打着翅膀，从远方的魔王城坚定不移朝着王都来了，按照传统的套路来推断，大概是来抓个公主的，然而在他印象里本国也并没有什么公主——念及此处他突然觉得魔王也不是个好做的职业，作为反派的主角，说不准他也能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再进一步交流交流，他搞不好就不用一个人神经衰弱了。迦尔纳为这个决定感到满意，甚至觉得自己或许是个挺幸运的勇者，便拔腿向着城中魔王前行方向的高塔奔去，丝毫不考虑LV1勇者单挑魔王的后果。

——他突然开窗的时候魔王仿佛被他吓了一跳，他确信自己瞅到电光火石间那黑色的翅膀颤抖一瞬，复又强作镇定照常拍打起来。

迦尔纳盯着对方看了半天，觉得恐怕以自我介绍开场会比较妥当，而魔王头上也突然冒出一行熟悉的小字来，他辨认了一会儿。

魔王：LV1。那行小字这么写到。


3


迦尔纳说服魔王代替公主把自己抓了回去，他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然而那画外音也没出声干涉。他自觉措辞有些含糊，同时产生了或多或少欺骗了魔王以及魔王实在是很好骗这两种并立的感想。

魔王自我介绍到他名叫阿周那，口吻甚至能说是谦和，至少在飞行事故（迦尔纳抱着他的腰，差点把两个人一同拖进护城河里）发生之前都可说秉持着无可指摘的礼仪。迦尔纳不觉得这有什么，显然魔王是头一回载人飞行，他身上又一层实实在在的金壳子，出点纰漏在所难免，可阿周那似乎觉得这是奇耻大辱，他俩经过集市老老实实步行回魔王城的途中都拒绝和勇者说一句话。

——但却还记得买了份浆果的馅饼，还和烘焙店老板娘讨价还价，把小姑娘哄得很是高兴的样子连连打折，一勺一勺的草莓往糕点上浇，看得迦尔纳叹为观止。

走过魔王城前庭的花园时候他确信自己在什么边边角角见到箭羽的影子。魔王走在他前头，端着蛋糕盒子的手臂毫不颤抖，翅膀收了起来，迦尔纳注视对方挺得笔直的脊背，觉得阿周那近乎完全是个人类了。

近乎是个人类的魔王（LV1）分了好大一块甜点出来给他，似乎是想做个简单的迎客款待，又拉不下脸来对着住进来的公主替代品说这个话。他俩隔着长长一张雕刻华美的桌子，吃了顿静默无言的晚餐，迦尔纳被裹着生奶油的草莓与巧克力甜到嗓子眼，而后阿周那搁下茶杯，清清嗓子，好像是想正经说事。

“……我只准备了给公主的房间，如果你不介意。”阿周那有些窘迫道，显然是对时下少女的流行因素极为棘手，他领迦尔纳去了某个塔上的房间，相当干净，相当整洁，甚至窗外风景独好，显然颇费了番心思。就是床实在太小，迦尔纳双手在胸前交叉，像是下葬似一张无波无澜的脸往那兜着粉色纱帘的名副其实公主床上一躺，脚都得搁在床榻外面。

这幅样子实在不怎么好看，他确信自己听见阿周那把一个笑音临时改为咳嗽声，目不忍视似的把头扭向旁边。

“如果你不愿意，睡我的床也是可以的。”魔王善解人意道。

“不会，我对此处已足够中意。”迦尔纳面不改色道，自觉什么都能接受，还配合说明般顺手扯开条搁在床头的亮粉色皮草把自己裹一圈来示意此言不虚。这下彻底逗到了阿周那，魔王的脸上浮现出没来得及抑制住的笑容，又出于什么礼仪性质给他拼命压下去了，迦尔纳望着那笑容，便觉得这床似乎也没那么窄小，话虽如此到底不是长久之计。

晚上就去爬魔王的床。他心想着，目光扫视过床头摆的零零散散的小玩意，里头还有面镜子，映照出埋在粉色的绒毛里的勇者的脸庞。

他看到自己头上那行小字变成了LV2。

4

迦尔纳升级比阿周那快上一些，这事他当然从没提到过。实际上在他LV2时那系统画外音就又出现了，絮絮叨叨催促他尽快点个技能点，把他搞得烦不胜烦。行吧，随便来吧，话虽如此他莫名又想到魔王城头箭羽的传言，最后到底是点在了基础箭术上。

这决策在日后被证明是对的，常年不见访客的魔王显然穷极无聊了相当的时间，因不见被抓的公主择日就被赶回国家的传闻，阿周那养他就像养个米虫，每日任务不过吃饭，睡觉，打魔王——打得胜负两两开，然后夜半去爬魔王的床。魔王的床铺很大，魔王睡得很沉，合着巨大的黑色翅膀，一动不动宛如死去般。迦尔纳自己抱床被子往边上一躺，鼻子前面就是阿周那的后脑勺，清晨破晓裹着被子又回去，潜行ex。从没被抓包过。

魔王城内业火四起蒸腾着热度，唯独阿周那身边自带一片身处雪原似的寒气，迦尔纳睡得安稳，怕不是错觉那画外音都在他接近魔王时闭了嘴，起初一周两三次，再后来日益猖狂，怕是夜夜都去，过分起来有天直接在阿周那还醒着时候就大大方方打开了房门。

就怕空气突然安静，拖着自己毯子的勇者与开着台灯睡前阅读的魔王面面相觑，然后还是迦尔纳最先反应过来，镇定自若赶在阿周那发问之前开口。

“我想吃兔子苹果。”他说。

兔子苹果者，苹果而已。阿周那虽然莫名，但居然还乐意起身去给他削。这也算是情理之中，迦尔纳想，他俩射落的苹果堆积如山，怕是倾倒下来足够铺满整个大堂，魔王又显而易见的不乐意浪费食物。

更何况那苹果甚至还回复HP。他头回和魔王缠斗在一起刚升上10级，胸口正当中遭着一支LV7的箭，他脑海中浮现出不久之前那画外音说过什么3d6之类的东西，那系统宣读似的玩意就恰时响了起来。

【大失败！】画外音讲，迦尔纳觉得眼前黑了一瞬。不好说是不是那支箭的原因。对面的魔王不久之前生生吃了他几击，此时也颇为狼狈停了下来。他们两个挺有默契坐回到一起去，阿周那就顺手取了只滚落在地的苹果来。魔王城中的果实全然不附着诅咒之类，相反长得水灵可人，甚至都要泛起金色，阿周那擦拭那苹果的表面，询问他要不要吃。

一口咬下去他眼见着一个绿莹莹的数字100从自己身上悠悠升腾起来，看得迦尔纳有点懵，阿周那对他吃个苹果都能吃得眼睛发直的态度也有些茫然，似乎自顾自理解成盎迦王大概从没品尝过苹果味道，而后给他塞苹果的次数便肉眼可见的增多了。尽管迦尔纳从中多少读出魔王为寻觅到可靠的苹果消耗机而感到由衷高兴，却还是来者不拒，只老老实实等待阿周那削苹果给他。

 
他同阿周那坦白自己其实是一介勇者的时候阿周那也在给他削苹果，在他提到自己此行是来杀死魔王时也并无什么过激反应，本人只是在迦尔纳开口时，十分礼貌地放下了手上的事情去听而已。

 
"你是无法杀死我的，迦尔纳。"黑发的魔王叹了口气，又重复起削兔子苹果的作业。

 
"何出此言？"迦尔纳直勾勾盯着他，一边调整好坐姿（"背挺直了！"魔王下令），等着吃切好的苹果。

 
"杀死一个魔王必须将长枪捅进他的心脏才行吧？"阿周那冷静指出这点，顺势放下削水果的白色小刀，转而拉过迦尔纳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那里默然无声，并无心跳震颤的响动。

 
"我尚且没有一颗心。"魔王道。
 

"唔咕唔呜呼。"迦尔纳说。
 

"讲多少次了，吃东西的时候不许说话！"魔王气到拍桌子。

 
——于是他俩对坐着，合乎礼节，安安静静地享受完了下午茶时间。迦尔纳没有长枪，他并不为此感到焦虑，且发现自己对阿周那心脏的事亦不很惊讶，或许冥冥之中早有这个预感。

 
毕竟阿周那已经很久没再升级了。LV47的勇者如此想着，又喝了一口茶。

5

新晋勇者口出狂言，胆大包天，趁着夜色诱拐魔王离家出走，满世界扬言去寻找后者不知遗失何处的心脏。迦尔纳最初也去思考那传闻中长枪的事，但是阿周那前一天晚上整理行装理到兴头上，叫他同去做苦力，迦尔纳埋在大堆换洗衣物日常用品里，捧着只灰象图案的马克杯，短暂的把枪的事情给忘却了。

 
他们两个途经过不少地方，那画外音许久没有出现，迦尔纳不知是自己失去了救世主角的身份亦或是其他，无论怎么说他横竖都是勇者失格没得跑，和魔王并肩旅行，游游荡荡，还要魔王给他削兔子苹果吃。

春末夏初，气候日渐炎热，迦尔纳也越来越熟练于夜半抱着散发寒气的魔王睡觉——到底还是在某一天给阿周那觉察了，迦尔纳闭着眼睛岿然不动，装作陷入深深的睡眠，任凭魔王在他双臂间努力扑腾出点什么动静来。不是虚话，阿周那力气很是可以，在那遥远城中的数次角力都足以证实这一点，但勇者迦尔纳已经八十五级，自认不可能被区区LV29的魔王给掰动臂膀，因而过了片刻阿周那似乎也是放弃了，重新沉沉睡去，手臂滑落下去搁在他腰间像个拥抱似的，魔王陷入无声的寂静，紧贴迦尔纳胸膛的心口中不曾有任何跳动，如同死去一般。

 
迦尔纳睁开眼睛，越过魔王的肩头看向窗外的夜晚，内心了然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大抵就要升级上九十。他抬手抚摸阿周那的头发，动作可以说是温柔，接着亦合眼睡去，梦里见到漆黑的巨大长枪。

 
迦尔纳在LV95的时候意识到自己大概是彻底听不见那画外音了，要用乐观主义来打比方，很可能是他走上一条正确招安魔王的康庄大道，把造物主取悦到满心欢喜，一句多余的话都不用说。他凝视洗脸池上方的镜子，些许划痕和污渍并不阻碍他的视线，那行小字还在他脑袋上漂浮着，世界固执己见还把他当做一个勇者。时候太早，迦尔纳想，他还谁都没拯救过。

 
然后他走向放置早餐的桌子，和阿周那讨论去下一个城镇的路线，从大象马克杯里啜饮橙汁来解渴。
 

季节更替比记录中还要飞快，沙漠和雪原也被踏足。他们目睹过在山谷中争斗的两条巨龙，彼此撕咬撞击，巨大的尾翼震颤岩石，翅膀带起的暴风将松柏连根拔起，死去又被天神复活九十九次。
 

那是段长久的路程，从日走到夜。
 
 

6
 
 
迦尔纳99级的时候这段漫长的旅途好似终于走到尽头，途中勇者大人点出不少技能树，囊括帮魔王梳洗翅膀，捡魔王翅膀掉下来的毛等事物不一而足。他邀请阿周那跳舞，便不止一次差点踩到魔王的脚。箭术倒是日益精进了，只可惜并不是随处可见漫山遍野的果林，迦尔纳这下倒是有些想念魔王城光照明亮又打理得不错的那座花园。他真心实意夸赞阿周那是个好人，却反而碰到反派角色定位矜持的底线，魔王久违地拿出了长弓，箭已在弦上，又好似突然觉得并无与他争执的意义来，这反而让勇者起了失望感。

 
无论如何他似乎在各种方面都走到了结尾处。

 
"阿周那，这是哪里？"迦尔纳开口问他。他们站在某种事物的前方，目视看去只是深邃的黑暗，像是一条走廊的尽头处的门一般。

 
"这里是我的世界的边缘，是我胸口的空洞。"魔王回答道，他驻足在那门似的入口旁，踢了块石子进去，侧耳倾听许久也不见回响。

 
白发的勇者却似乎极为了然了。

 
"因你的胸中没有心脏，所以这后方便是不终结的虚无，是这样吗？"

 
"正是如此。"
 

"可我们已经行进到了这世界的边缘？"
 

"是的，纵使想要前进也再无其他了。"
 

"阿周那。"迦尔纳喊他的名字，脸上带着些笑意，口吻平淡但能以温和来描述，"我还是没有帮你找到你的心，此处是我失言在先，不过你大可不必焦躁。"

 
他内心想象着即将踏足的那份巨大的空虚，走向了那片虚无之中，顺手便带上了门扉。


7

 

那画外音久违的出现了，迦尔纳在虚空中浮沉，百无聊赖，对着黑色的背景中一行红色的YOU DIED宣言翻来覆去怀疑自己看了有几十年，那声音突然的出现甚至让他生出一些感激来。
 

【游戏失败了。】那声音说，【真遗憾，你分明已经是个满级的勇者。】

可到最后阿周那也还是三十多级而已。他在心中有点遗憾的如此想着，魔王与他都向往着的那公平的竞争恐怕难以再实现，这也是无可改变的事情，毕竟归根结底都是他会更强一点。

【是因为他没有心脏，而你没有长枪的缘故吗？】那声音又问，比起责难仿佛更接近好奇。

可他现在心里有我。迦尔纳这么想着，却也觉得轻松了起来。
 
 
8
 
 
迦尔纳睁开眼睛的时候一行小字从他面前浮现出来，他辨认一番，上面写着存档A，村民：LV1。
 

这让他稍微有些挫败，耳畔没什么奇怪的神明指示，远离王都的山上住着一位强大魔王的传言倒是不断袭向耳畔，于是他当机立断，决定做个勇者，只可惜国王眼下并不举办什么比武大会，他也没能从身上摸出什么黄金铠甲，大概是书面上毫无经验的勇者一路莫名的畅通无阻，踏过曾经插满箭羽的护城河道，奋力推开紧闭的大门，就这样来到了魔王座前。
 

他看见LV99的黑发的魔王端坐于台阶之上，拿着把小刀在切兔子苹果，便觉得恐怕以自我介绍开场会比较妥当，此时魔王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放下水果与小刀，打定主意要摆个反派的姿势来迎接他——这其实也不是多重要的什么事情。

 
那行字又在他眼前浮现了出来，勇者现在LV2。
 
 

 
fin.

 
 
突发迦尔纳side，然后还爆字数了！（对我来说）

初衷是想着“把对对方的好感度当成lv来设定的话会怎样”而写出来的东西。这么一说我眼里的月周，怎么好像情商真的……（无语凝噎

阅览感谢♡